來源:幼教網(wǎng) 2009-09-18 13:47:45
1995年這個時間,最初是顯現(xiàn)在硬幣上面的。突然間各處風傳,某些年份的硬幣,可以兌換上萬元。于是,幼小的心開始膨脹起有關發(fā)財?shù)膲粝。從奶奶的抽屜里翻出一個舊布袋,大堆的硬幣倒在炕上,一枚一枚地查看鑄造年份。最多的是一九九五年,幾乎全部都是,于是,這個年份便以一枚枚硬幣的方式顯現(xiàn)在我腦海里。當然,發(fā)財?shù)膲,一直保留至今,但依舊是夢。
再后來翻照片。有的褪色,有的開始發(fā)黃,照片上的我從小到大,漸漸清晰。有一張,穿著雨鞋,藍色的雨鞋,站在院子里傻笑。院子里有泥印,亂糟糟的濕地上的泥腳印。背面有時間,注明是一九九五年的夏天。一場雨后。不知道是誰寫的,我對此毫無印象,只記得這雙雨鞋。長筒,一直到膝蓋。白色鑲邊。那年我七歲。
我的腦子里記得許多事情,幼年的事情,大多朦朧恍惚,只是一些夢一樣淺淡的印象。他們雜亂地重疊,交織,次序被時間打亂以后,像一堆散亂的硬幣那樣撒在炕上?墒撬麄儾煌谟矌,他們的背面沒有一個時間,好讓我把他們串起來,輕易地勾畫出我的成長歷程。于是,它們混亂著,彼此穿插,交錯,以至于,讓我的成長的歷史變得混亂。我只記得一些獨立的事件。各自獨立,毫不相關,發(fā)生在某些時段,至今記得。比如,穿雨鞋的日子。
穿雨鞋的日子
藍色的雨鞋讓我想起一些事,同樣,照片背面的時間讓我知道,那些發(fā)生在一九九五年。確切地說,是一九九五年的路上。我的記憶出現(xiàn)了一些斷裂,就像被深埋的古碑上殘缺的字跡,在此我不得用推斷和猜想來補充這樣的空白。
一連幾天的雨。門前的路上積了水,坑坑洼洼全是水。瀝青的路面,但由于常年未經(jīng)打理,破落得已跟土路沒什么根本區(qū)別。路上淤積了水,和成爛泥,卻不是栽腳的那種泥濘,而是黃色的泥湯。那時候我一定很調皮,布鞋穿不住,或者由于某種原因,比如,看到別人穿雨鞋而產(chǎn)生羨慕,于是反復將布鞋踩進黃泥里,灌濕。一定是媽媽先受不了潑煩,無數(shù)次地換洗鞋子,在把所有能穿的鞋都換過一遍以后,最后可能會無奈地說:給你買雙“水鞋”吧,看你還踏不踏得濕!然后是我的如愿以償。我喜歡穿著雨鞋在泥里走。尤其遇到水坑,我會故意往里踩,濺起大片的泥水來。那是一種微妙的感覺。穿著雨鞋,從家門口東邊一條小巷里進去,走過大片大片的果菜園。雨后的果菜園里到處是泥,我的雨鞋有了用武之地,如魚得水。踩一腳,一個深深的印痕,帶出一疙瘩一疙瘩的爛泥,鞋子就加重了。這樣的感覺是新鮮的。
家里人人都有一雙雨鞋。爺爺,爸爸,媽媽,連很少出門的奶奶也有。他們的雨鞋都是鉛黑色,靴靿長到半腿,我穿起來后,松松垮垮,哐當哐當?shù)仨,像兩只笨重的船。跟雨鞋搭配的還有一把老式黑傘,上世紀末農(nóng)村常見的那種,傘骨是鐵質的,傘面厚實,合起來可以當拐杖拄。那時候的縣城,一下雨,到處都是泥。下雨天串門,進了院子,先是把鞋上的泥往地上蹭,然后把黑傘立在門前涳水,再進屋。雨鞋普遍到幾乎每個人都穿,當然不得不穿,淹過腳面的黃泥,別的鞋都擋不住的。在教室里上課,下起雨了,一放學就看到大群大群的人拿著小花傘和小雨鞋,接孩子回家的。那時候沒有出租車,就連黃包車也是上世紀末才興開的。“交通基本靠走,治安基本靠狗”。這不是說笑話。小傘和小雨鞋是我羨慕的東西,后來我有了雨鞋,但我的傘不是好看的彩色花式,我的傘是黑色,無法折疊。這種傘應該老年人用,我想。
童年依舊是簡單而無聊的惡作劇。我們對那種近乎惡虐的游戲深深著迷。黑白電視機里,永遠只有一個頻道,除了晚飯前十來分鐘的動畫片,其他時間演的全是我們小孩看不懂的東西。這種時候,最好的玩具就是大自然,鳥,魚,小河,石頭,大樹,蟲子,山坡。除此之外,我們一無所有;蛘哒f堂皇一些,我們無所不有吧。
堂哥用撅頭在土路上挖開一個大坑。深過半尺,大小容得一只腳。然后,在上面灌上泥水,跟馬路上每一處泥湯一模一樣。這叫“閃馬坑”,類似于陷阱。然后,一群小伙伴坐在馬路邊上,看過往的行人,怎樣失腳掉進坑里,踩上一腳稀泥。我們看著過路的人,衣著花泛的漂亮女人,背著書包的小孩,行色匆匆的男人,臟亂的乞丐,各類的人掉進坑里,踩出一腳黃泥,咒罵或者嚎哭或者忍氣吞聲。惡作劇的心理讓我們幼小的內心持續(xù)興奮著,每每有人倒霉,我們會拍起手大叫,幸災樂禍。
那年的雨天里,到處飄滿了我們歡快的喊叫。直到現(xiàn)在我才知道,當物質和精神匱乏到一定的程度,人對任何的無聊都抱有濃厚的興趣,F(xiàn)在我不知道對這些往事,應該以怎樣一種心態(tài)來面對。我以為是除了苦笑,只有苦笑。我看過許多人寫的字,有關童年,充滿詩意。我艷羨過,但我從來不覺得那是真實。真實的童年,上世紀九十年代,在這個落后的小城,現(xiàn)在我所能記得的唯一一種況味,是苦澀。
后來的事
我所知道的這條馬路,有過兩次大的整修。第一次大約是在上世紀末,在原來的基礎上拓寬了將近兩倍,路面上鋪瀝青。另一次大約是在2005年吧,重新油過一次。此后各類交通工具草木一樣變化,更替。
接著是小巷,硬化或者鋪磚。再接著是各家的院子,也是鋪磚,硬化。似乎周圍越來越干凈,這種變化從什么時間開始,我不知道。我只知道當我某天在照片上看到穿雨鞋的自己,然后依次來回憶那段泥濘的時光時,這些都已悄然遠去。我的周圍更多的土地被硬化,修筑,大片大片的果菜園依次消失在我的視野……馬路干凈著,我的鞋子變化,現(xiàn)在無論陰晴雨雪,我穿皮鞋。家里大大小小的雨鞋早已不見蹤影,可能在某個晴朗的日子,家人早已把它們當做廢品賣給了收破爛的老頭。那些鉛黑的橡膠制品,灰頭土臉如過氣的農(nóng)具,宣告著一個年代的遠去。
穿雨鞋的日子不再有了。那是我下雨的童年,到處是泥濘的道路,無法落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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